在開國的57位將領中,葉飛將軍算得上是最特殊的一位,被授予上將軍銜時,葉飛年僅41歲,是當時最年輕的上將之一,不僅如此,葉飛還是一位擁有雙重國籍的將軍,受到過中菲兩個國家的培育,同時還擁有兩位慈愛的母親。

葉飛祖籍福建省南安縣金淘區,上個世紀初,福建的發展還非常落後,葉飛的父親葉蓀衛由於生活困苦,不得已和結髮妻子謝賓娘分別,獨自一人背井離鄉到菲律賓謀生,幸運的是,在菲律賓打拼了一段時間,葉蓀衛的事業終於有了不小的起色。
按照當時華僑的習慣,葉蓀衛在菲律賓站穩腳跟後,另娶了一位叫麥卡爾託的菲律賓女性爲妻,並與麥卡爾託生下了9個子女,葉飛便是在這期間出生的,在9個子女中排行老三,父親最初給他起的名字叫葉啓亨。

1919年初春的馬尼拉港,9歲的葉飛和兄長跟着父親返回祖國,接受中式教育,那時候,葉飛緊攥着父親衣角,看着碼頭上痛哭失聲的生母麥卡爾託。這位菲律賓母親用顫抖的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將親手縫製的聖克里斯托弗勳章塞進兒子口袋,最終見證了少年跨越重洋的歸國之旅。
而在福建南安深鞍鄉的土樓裏,裹着小腳的謝賓娘也已等候多時,當風塵僕僕的丈夫帶着兩個混血兒子出現時,這位從未生育的婦人用佈滿老繭的雙手,將兩個"番仔"攬入懷中,她不知道,這個充滿宿命感的擁抱,將改變整個閩南革命史的走向。

雖然葉飛和兄長並不是自己所生,但謝賓娘卻將兩個視如己出,不僅給予兩兄弟最好的教育環境,還讓葉飛兄弟在接受傳統中式教育的同時,學習“新式教育”,正是這樣的教育過程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葉飛的一生。
12歲那年,葉飛順利考入廈門中山中學。在那裏,葉飛第一次接觸到了《新青年》《語絲》這些熱情奔放的進步書籍,這讓年輕的他備受鼓舞,在愛國文章和詩句的感召下,葉飛和兄長毅然投入了革命的洪流,由於思想覺悟高,能力突出,葉飛很快就成爲了福建黨組織的中堅分子。

中學畢業後,葉飛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到革命浪潮中,爲了不牽連家人,也爲了不讓家人擔心,葉飛謊稱自己到日本留學了,並與養母謝賓娘斷了聯繫,而這一斷就是21年。

1933年初冬的閩東山區,刺骨的寒風裹着細雨。21歲的葉飛正在福安獅子頭客棧二樓開會,突然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戴禮帽的漢子踹門而入,領頭的特務頭子陳元輝二話不說,抬手就是六聲槍響。
子彈從左臉頰穿進去的時候,葉飛感覺嘴裏湧進一股鐵鏽味——這是他的三顆牙齒被打碎了。緊接着左胸和左腿同時中彈,鮮血瞬間染紅了竹地板。
"要死了嗎?"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葉飛突然想起生母麥卡爾託送他回國時說的話:"西思託,遇到危險就摸摸胸前的聖克里斯托弗勳章。"他用最後的力氣把密信塞進嘴裏,翻身滾下竹樓。
三天後,當他在深山洞穴裏甦醒時,農會老大爺告訴他:"你小子命真大,胸口的子彈離心臟就差一粒米的距離!"

這場死裏逃生的經歷讓葉飛在閩東出了名。第二年開春,他帶着三百多號人摸黑打進了福安賽岐鎮。戰士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是1934年2月18日,葉飛戴着斗笠扮成賣茶葉的商人,大搖大擺走到鎮門口。
站崗的保安團哨兵剛要盤問,葉飛突然掀開籮筐,掏出兩把二十響駁殼槍:"繳槍不殺!"後面的紅軍像潮水般湧進來,不到天亮就端掉了閩東最大的港口。這一仗搶回來一百七十多杆槍,還有整整兩千塊現大洋,紅軍戰士們第一次用上日本造的黃銅子彈。

要說最驚險的,還得數1940年夏天的郭村保衛戰。國民黨李長江帶着兩萬多人圍過來,陳毅司令員連發三封電報讓葉飛撤退。這個犟脾氣的福建人把電報往桌上一拍:"打!打出個棺材板來給李長江睡!"
七天七夜的血戰,戰士們把門板都拆下來當盾牌。打到第四天炊事班都沒米下鍋了,葉飛帶頭啃生紅薯。最後硬是靠夜襲端了敵軍指揮部,把李長江的三個主力團包了餃子。等陳毅帶着援兵趕到時,陣地上堆的子彈殼能埋到人膝蓋。

1949年9月,已經是第十兵團司令的葉飛站在廈門海岸邊。望遠鏡裏鼓浪嶼的紅屋頂清晰可見,他突然對參謀長說:"傳我命令,打鼓浪嶼的部隊不許用重炮,鄭成功練水師的地方,壞塊磚頭都是罪過。"
這話後來真應驗了,三十一軍的戰士頂着槍林彈雨遊過海峽,愣是沒讓一發炮彈落在老建築上。有個排長在日光巖下中彈,犧牲前還護着一塊刻着"閩海雄風"的石碑。

解放戰爭結束後,葉飛終於有機會回老家探望養母,此時南安縣金淘鎮的土樓前,74歲的謝賓娘正在曬地瓜幹。聽見吉普車的動靜,老人慌得把竹匾都打翻了,當聽到眼前這個穿軍裝的大官自稱是葉啓亨時,她縮着身子直往後躲說道:"長官莫要拿老婆子開玩笑,我兒啓亨早些年就去東洋留學了,你是誰?"
葉飛撲通跪在青石板上,抖着手解開軍裝釦子。左胸那道蜈蚣似的傷疤露出來時,老人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這位置和當年兒子被油燈燙傷的地方分毫不差。
等看到那本邊角磨破的《三字經》,封底還留着當年她親手畫的墨梅,老太太"哇"地哭出聲來。最絕的是葉飛撩起褲腿,右膝蓋上爬樹摔的月牙疤,和記憶裏8歲小啓亨的一模一樣。

"我的亨仔啊!"這一聲喊出來,門口圍觀的鄉親們全跟着抹眼淚。老太太顫巍巍地從佛龕裏捧出個靈位,上面"葉啓亨"三個字都被摸得發白了。原來八年前聽說兒子被日軍殺害,她偷偷立了這個牌位,早晚三炷香供了整整兩千多個日夜。

1989年葉飛回菲律賓時,馬尼拉報紙用整版登着他小時候的受洗記錄。地亞望鎮的老街坊擠得水泄不通,73歲的老將軍當場紅了眼眶,從貼身口袋裏掏出那枚珍藏了七十年的聖克里斯托弗勳章。後來人們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他臨終前還在日記本里夾着片乾枯的番薯葉——正是1940年郭村保衛戰啃過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