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11月12日特朗普宣佈由馬斯克和拉馬斯瓦米領導政府效率部後,馬斯克就把“馬斯克速度”展現得淋漓盡致。
以至於現在只要是被馬斯克在社交媒體上提到的部門和人員都會人心惶惶,感覺飯碗就要不保了。“馬部長”這是真的要引領美國變革嗎?當然,也有觀點認爲,馬斯克和政府效率部其實就是一個笑話。
(一)政府效率部的人和錢從哪來?
11月12日,特朗普發表的聲明指出,雖然政府效率部只是“提供政府外部的建議和指導”,但他要通過這些建議和指導達到的效果卻是:打擊政府官僚主義、削減過剩法規、削減浪費支出和重組聯邦機構。
那麼,作爲一個非正式的政府部門,政府效率部的人員和資金從何而來?
11月13日,政府效率部進駐X平臺,很快吸引了200多萬的粉絲。11月14日下午就發表了一則招聘啓事。首先“馬部長”強調:很多人願意來我這個部門工作,但我們要招聘的人必須是超高智商,志同道合,工作起來必須可以每天白加黑,每週5+2。
隨後,“馬部長”又在個人賬號裏發文補充:這份工作不僅沒報酬,可能還會沒朋友。
這樣的工作有人願意幹嗎?還真有。比如華爾街的精英,第一時間就有人響應了。
11月8日,有網友在X問潘興廣場資本管理公司的創始人、資深對沖基金經理比爾·阿克曼會不會考慮和馬斯克一道加入DOGE?阿克曼表示肯定會加入。而他另一則帖子當中表示,商界對特朗普政府感到興奮不已,即便那些沒有投票給特朗普的人都支持政府效率部。
比爾·阿克曼(潘興廣場資本管理公司的創始人):“我認爲這就像‘本壘打’。我常說這是美國最棒的一份工作。就像一個大公司暫時失去方向,我們的工作就是找一些合適的人才讓他們加入公司管理層,幫助公司度過難關。這也是目前政府效率部做的事情,目標就是解決燃眉之急。都說美國政府是世界上最低效的官僚機構,政府部門基本上沒有做出什麼成績。我認爲政府效率部的成立是一個很好的契機,讓局外人來做這些事。”
高質量的工作人員不愁,還沒有額外的支出,“馬部長”先讓自己這個部門的存在合理性無懈可擊了。緊接着就是走馬上任前引爆新一輪的輿論。
(二)“砍”向稅收制度的這一刀如何實施?
11月17日,政府效率部發布了與未來工作計劃相關的帖文,鎖定了該機構的第一個目標:稅收制度。這篇帖文強調,美國稅法變得越來越複雜,在準備和申報納稅上,美國人每年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最後總結稱:“這必須簡化。”
牟洋洋(美國媒體工作者):“美國的報稅是非常複雜的,首先是分爲個人報稅還有企業報稅。個人的部分還要分是僱員還是自僱人士。僱員就是我們所說的打工人。自僱人士就是自己是自己的老闆,像現在一些自媒體都是屬於自僱人士。他們都是需要填寫不同的表格來報稅。需要填寫的表格非常複雜,特別是自僱人士有一些運營成本可以來抵扣稅金,計算起來還有一定的公式。另外,還要報聯邦稅和州稅。每個州的州稅名目和標準都是不一樣的。美國一般民衆都是直接找一位會計師來處理,會計師會根據具體情況幫客人填寫報稅的表格、如何合理省稅等,然後把表格提交給國稅局。在美國,只有大企業纔會找專門的會計師公司來處理報稅的問題,幫企業報稅就更加複雜了。”
11月19日,《華盛頓郵報》發表文章稱,有消息人士透露政府效率部正在討論開發一款免費的移動報稅應用程序。
消息傳開後,納稅服務公司的股價大幅下挫,19日美股收盤時,布洛克稅務跌8.2%,財捷跌5.1%,市值分別蒸發6.79億美元、97億美元。目前,這兩家公司主導着美國的稅務準備行業,每年通過提供數字和麪對面服務賺取數十億美元。
看來,“馬部長”扇的第一陣風的威力是真的不小,但是我們不禁好奇,如果開發一款應用程序就可以解決問題,爲什麼以前沒有這樣做呢?
美國國稅局近些年不斷嘗試提供免費的報稅系統,但之前的使用率非常低,2022年美國政府問責辦公室的資料就顯示,絕大多數有資格參加該計劃的納稅人都使用了其他申報方法。
2022年,美國國會通過了民主黨支持的《減少通脹法案》,這爲美國國稅局提供了爲期10年的大規模投資,進行相關服務的提升。
2023年10月,美國國稅局推出了在線軟件程序的試點版本,符合條件的納稅人可以使用該網絡程序直接提交聯邦納稅申報表,未來還要更大力度地推廣。
難怪福布斯網站的文章說政府效率部簡化報稅的想法是很好的,但是已經有人在做了,相信這一點,“馬部長”也不會不知道,所以“馬部長”的改法肯定不會是一款app這麼簡單。
孫冰岩(國際關係學院講師):“馬斯克對稅收政策的改革方案,遠遠不止是簡化美國老百姓的報稅程序。他是想大規模簡化美國的稅收政策或者說是進行稅改。共和黨重視對富人減稅,尤其是公司稅進行大幅的減免,從而執行他們推動的供給側改革。但馬斯克現在搞的簡化稅收種類,這個改革的難度就非常大了,因爲這涉及到簡化個人所得稅,甚至有觀點認爲馬斯克可能要取消個人所得稅。但個人所得稅是美國憲法裏面規定的,如果要取消,還可能涉及到美國憲法的修憲,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三)被盯上的那些浪費支出
或許“馬部長”只是希望先推出一個與所有人息息相關的話題,引起民衆對政府效率部的關注,因此選擇了稅收問題,至於怎麼改,以後再說。當他把相關部門搞得暈頭轉向,普通民衆懵頭懵腦,想多瞭解些稅制改革情況的時候,再上網一看,“馬部長”11月18日已經把第二個目標公佈出來了。
11月18日,政府效率部發布的帖文包含文字和視頻, 視頻是共和黨議員蘭德·保羅在參議院會議上的發言,他的發言發表了對政府預算中一些開支的強烈不滿。文字列出的就是他演講中提到的一些看似奇葩,卻花費了大量納稅人金錢的項目。
這三個項目究竟是什麼研究?
一、“酒精對太陽魚攻擊行爲的影響”是美國國家酒精濫用和酗酒研究所的研究項目。
二、“可卡因是否讓日本鵪鶉性行爲發生改變”是美國國家藥物濫用研究所的研究項目。
三、“重溫阿姆斯特朗登月語錄:對語音感知、功能詞減少和聲學模糊性的影響”是美國國家基金會資助的研究項目。
而美國國家酒精濫用和酗酒研究所,還有美國國家藥物濫用研究所,都是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的獨立研究所。
11月30日,12月6日,政府效率部賬號都發布了與國立衛生研究院相關的帖文,指責了其2023年和2024年的多個研究項目,包括種族主義的相關研究。
“馬部長”當然也不是就盯着國立衛生研究院不放,五角大樓、美國國會等政府部門的名字相繼都出現了,誰也別想跑。
11月20日,政府效率部援引多家媒體的報道,批評五角大樓無法充分解釋8240億美元的支出,並連續七次未通過年度審計。
11月21日,政府效率部援引了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的報告,指出“在2024財年,美國國會爲以前根據聯邦法律授權到期的項目提供了5160億美元,其中近3200億美元在十年前就過期了。”
11月21日,政府效率部援引媒體報道,質問聯邦機構只使用華盛頓特區總部的12%,農業部每天上班的人僅使用辦公樓的6%,不用,還要花錢維護養護,妥妥的就是浪費。
顯然,“馬部長”這是要“削減浪費支出”。早在11月13日,他就曾發佈過帖文說:“如果公衆認爲我們削減了重要開支,或沒有削減浪費的開支,請告訴我們!”他還表示將會設立排行榜,評選出最愚蠢的稅款支出。馬部長已經指出的這些支出是不是他認爲的最愚蠢的,我們不知道。但類似的項目肯定很難在特朗普執政期間獲得資金支持了。至於一共削減多少,馬部長給自己定下了一個KPI——兩萬億。
(四)削減兩萬億美元支出是豪言還是幻想?
根據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的數據,2024年的聯邦支出預計將達到6.5萬億美元,削減2萬億的話就意味着要削減目前聯邦預算的近三分之一了。馬斯克這個豪言一出,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之一西蒙·約翰遜他說讓馬斯克自查一下數學常識,也有人批評說這是純粹的幻想。是不是幻想,咱們先來看看美國聯邦支出都由哪些部分構成。
孫冰岩(國際關係學院講師):“2023年美國的財政支出,聯邦政府花了6.1萬個億。其中有差不多4.4萬個億是美國納稅人交的錢,有1.7萬個億是美國聯邦政府錢不夠了,通過舉債的方式借的錢。這6.1萬個億,其中有1.6萬個億給了醫保,1.4萬個億給了社保,另外還有8200億左右的國防開支,5000億的社會救濟和5000億左右的聯邦政府退休人員退休金。再算上別的一些聯邦政府人員的普通開支,政府運行的開支,聯邦政府開支10%的左右要用來還利息,差不多就是6萬億。”
要是這麼算下來,“馬部長”的2萬億目標明確,就是要從除了社保,醫保,國防之外的所有支出當中減!減!減!要達到削減1/3預算的目標,對聯邦機構和人員的削減必然是要下狠手的。
11月13日,馬斯克在一次採訪當中說,美國聯邦政府機構的數量要削減約75%,應該從428個聯邦機構減少至99個。
11月20日,馬斯克和拉馬斯瓦米聯名在《華爾街日報》上發表文章,闡述他們的改革目標和理念。在談到政府公務員改革時,文章寫道:要求聯邦僱員一週五天在辦公室工作,將會導致一波自願離職潮。我們對此表示歡迎:如果聯邦僱員不願到崗工作,試圖享受疫情期間居家辦公的特權,美國納稅人拒絕向其支付薪水。
同時,在政府效率部的賬號裏,12月4日的帖文也是與遠程辦公相關。
馬斯克在特斯拉、SpaceX的研發過程當中一貫是做減法的,控制產品成本,收購推特後控制員工規模,更是一度裁員了80%,明令禁止遠程辦公。如今他將這些理念貫穿到政府效率部的計劃當中。但是數字擺在那兒,即便真的如他所規劃的那樣,削減的預算看起來也很難達到2萬億。
孫冰岩(國際關係學院講師):“在馬斯克看來,美國聯邦政府的很多像衛生,氣候環保包括監管這些部門過於嚴格,已經限制了美國商業的發展。我懷疑他提出的削減聯邦政府開支,本意並不是削減聯邦財政,而是“去管制化”。”
“馬部長”要砸人家的飯碗,就一定會受到反對和質疑。目前爲止,被提及最多的就是馬斯克擔任聯邦預算諮詢時潛在利益衝突的問題。馬斯克旗下的SpaceX就是一家主要的聯邦承包商,從國防部和美國宇航局拿到的鉅額委託訂單。多家媒體都詳細列出了馬斯克的公司與聯邦政府間的商業委託關係。
根據《紐約時報》的報道,2023年馬斯克旗下公司與17家聯邦機構簽訂了近100份不同的合同,數額達30億美元。在過去十年中,馬斯克的兩家公司特斯拉和SpaceX的政府合同總計達到了154億美元。另一方面,馬斯克與聯邦監管機構的糾紛也很多,他的公司在最近至少20次調查或審查當中成爲了目標,包括特斯拉汽車的安全和火箭造成的環境破壞。
美國廣播公司商業頻道的報道還指出特朗普當選後一週內,特斯拉股票就已經飆升到2022年以來的最高值,未來特朗普的政策也將更有利於馬斯克的公司發展。
在這篇報道的評論當中,網友的態度也是皆然不同的。有人認爲馬斯克的這些公司就是行業內做的最好的,也有人直接質疑讓擁有如此多公司的商人來決定哪些機構可以保留,哪些法規可以實施,這合法嗎?
到目前爲止,“馬部長”並沒有回應過這些問題。就在12月5日,“馬部長”與共和黨議員就削減預算進行商討的會議間隙,有記者問他關於電動汽車稅收抵免的問題,他回答說:“我認爲我們應該取消所有信貸。”而在此之前,他曾經表示,電動汽車信貸有助於特斯拉的競爭對手。
孫冰岩(國際關係學院講師):“這幾年,很多支持特朗普的硅谷企業,以馬斯克爲代表,他們從來不避諱自己介入政治是爲了商業利益。我認爲馬斯克是遊離於灰色地帶的。如果特朗普和共和黨願意保他,那馬斯克即使在特朗普政府中順便爲自己的商業利益做點事情也是可以的。這也是美國政治中的一個慣例。但如果他的做法觸及到太多人的利益,美國國會很有可能會兩黨聯合起來,去針對馬斯克發起一個新聯合調查,這個時候馬斯克對特朗普政府的影響力很有可能會受到損傷。”
製片人:梁茵
編導:張恆
編輯:於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