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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將之後 耿恭)
耿恭,出身東漢耿氏家族,祖上是名臣耿況。
這個耿家,在東漢一朝可以說是名將之家,那是代代出人才,代代有名將。
作者做過統計,整個東漢,耿況的子孫後代,有倆人做了大將軍,九位做了將軍,成爲九卿的有十三位,成爲列候的有十九人,餘下擔任過校尉,中郎將等等,那就數不勝數了,至少幾百人。
將門出虎子,耿恭更是新一代的青年才俊,他爲人慷慨豪邁,騎射本領了得,能打仗,有謀略,一看就是上將之才。
我們知道,自從西漢時期張騫出使西域以來,西域一直是大漢王朝的重中之重,漢武帝時北擊匈奴,也給匈奴人打了個夠嗆,所以在西漢,朝廷對西域的控制,那非常的穩固。
後來就不行了,因爲後來王莽篡漢了嘛,天下大亂,綠林赤眉,劉玄劉盆子,中原都自顧不暇了,況西域乎?
那這段時期,西域各國就慢慢的脫離了漢朝的掌控,匈奴人更是復熾囂張氣焰,打算捲土重來。
東漢開國之後,局面穩定下來了,那西域自然也要拿回來,在這個背景下,作爲名將之後的耿恭,就被派到西域,任務是和匈奴人作戰。
可以說,耿恭雖然是蒙蔭先人,是高幹子弟,但是人家不含糊,是實打實的有真本事,打仗非常厲害,他初到西域,片刻不停,立刻領兵投入戰場,打了一年多,是戰功彪炳,獲勝無數,且成功擊退了蠢蠢欲動的匈奴人,因此被朝廷封爲了戊己校尉。
這個職務,是專設職務,等於是朝廷把耿恭設置爲了西域地區的高級軍官,讓他專門負責西域事宜。
第二年春天,漢軍的主力就回去了,只留下耿恭帶兵繼續駐守。
耿恭駐守在哪兒呢?在金蒲城。
金蒲城,也叫做金滿城,這個地方在今天的新疆吉木薩爾縣北。
這個城池,可以說是戰略重地,佔據了金蒲城,就扼守住了天山通往北匈奴的咽喉,匈奴人他就沒辦法侵略西域北道,只能是乾着急。

(匈奴貴族 馬飾)
漢軍主力在的時候,人多勢衆,兵強馬壯,匈奴人不敢造次,可是漢軍主力撤走之後,匈奴人他不甘心,立刻重張旗鼓,組織了兩萬大軍,直接把金蒲城可就給圍住了。
您要知道,當時耿恭有多少兵力?他只有數百人。
眼下這漢軍主力剛撤回去,一時半會又不可能回來,最主要是那個時候他沒電話啊,不可能打個電話說哥們你們是不是剛到家啊?別歇了,趕緊從長安出發吧,匈奴人又來了。
古代只有送信這一說,靠士兵騎馬傳遞,等到信件送回長安,金蒲城早就被攻破了,何況還是數百對數萬。
一般人可能直接就投降了,因爲從紙面上來看壓根就沒得打,但是耿恭十分頑強,他不僅不害怕,不畏懼,反而從容的登上城頭,對着城下的兩萬匈奴軍大喊,他說:
我們漢家將士,使用的都是神箭,這些神箭,只要射中了你們,你們的身上必然生出毒瘡,然後極爲痛苦的死去
您看,這狠話放的,很有技巧,其實這是一種心理戰術,怎麼可能莫名其妙就會有這種神箭呢?但是不管有沒有,先放出話來,嚇對方一跳,讓對方有所忌憚再說。
匈奴人當然不會被耿恭的這一套說辭糊弄,他們毫不畏懼,奮力攻城,耿恭則命令弓箭手站在城頭向下射箭,一時間箭雨齊發,很多匈奴士兵就被射中了。
被射中之後呢,您別說,他們的傷口真的開始發炎流膿,生出毒瘡,而且久治不愈,一個一個都因箭創而死。
這回,不由得匈奴人不信了。
他們相信,漢軍的軍械中,真的有一種觸之即死的神箭,而既然叫做神箭,那就是神靈給予,是超越人間的力量,匈奴人是不能抵擋的。
這麼一整,一下子就把匈奴人的士氣給挫敗了不少,他們是人人自危,對神箭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其實,所謂神箭,只不過是耿恭提前在箭頭上塗抹了一些厲害的毒藥罷了。
被毒箭射中的匈奴人不少,加上這個時候人心浮動,形勢上不利,匈奴人就暫且退兵了,在金蒲城下紮營,打算休整幾天再重新發起進攻。
說出來您都不信,別說您不信,作者也很難相信,這耿恭雖然只有幾百人,但是卻敢於在夜間傾巢而出,趁着匈奴人沒有防備,從而偷襲他們的營寨。
匈奴人本就迫於“神箭”威懾,大半夜正睡覺呢,看到耿恭帶兵殺進來了,他們是全無抵抗之力,慌不擇路,紛紛逃走。

(神箭齊射)
說逃走其實已經不太準確了,實際上他們不是逃走,而是直接就撤軍了。
走之前,這支匈奴大軍的首領還不忘記發出感嘆,說太厲害了,漢軍真是用兵如神吶。
幾百退萬敵,這令人振奮,也令人開心,但是耿恭知道,現在還不是開香檳的時候,金蒲城易攻難守,絕非久留之地,而且耿恭覺得吧,匈奴人只是被自己偷襲了,喫虧了,大部分實力還在,他們肯定還會再來,所以耿恭果斷放棄了金蒲城,而是帶兵轉移到了疏勒城。
疏勒城,也就是今天的新疆奇臺縣,以前漢軍曾經在這裏修過一個要塞,防禦工事搞的很不錯,而且疏勒城堅,城牆又高,更加的利於防守。
果然,耿恭前腳帶兵進入疏勒城,後腳數萬匈奴人就又殺了回來。
是啊,幾萬人讓幾百人打了個灰頭土臉,匈奴人咽不下這口氣,再度進攻那是肯定的。
但是,耿恭是一個全面發展型的武將,他不僅擅長進攻,更加擅長防守,就靠着這幾百人,他堅守疏勒城,任憑匈奴大軍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衝鋒,卻始終無法將城池攻陷。
疏勒城近在眼前,可匈奴人連牆皮都碰不到,那是毫無辦法,只能望城興嘆。
要說,匈奴人也不是隻會蠻幹,硬的不行,他們也得來軟的,他們也要使用計謀。
於是,匈奴人停止了進攻,而是數萬大軍分散開來,把疏勒城給團團圍住,還另派一支軍隊,把流經疏勒城的一條河流,在上游給截斷了。
疏勒城裏本來糧食就不夠,現在水源也沒了,匈奴人十分得意,這人是鐵來飯是鋼,一頓不喫你餓得慌,我斷你的水,我斷你的糧,我看你投降不投降。
耿恭說我的字典裏就沒有投降這倆字,斷糧,他們就宰馬爲食,馬肉喫光了,他們就喫草,喫樹皮,甚至是喫土,把一切能喫的不能喫的全都喫掉,能撐一天是一天。
挨幾天餓還勉強可以支撐,但是斷水,這對耿恭來說是要命的,沒辦法,他只好帶着士兵們在城內掘土打井,想要打出井水,可將士們挖地運土,打了十五丈深,仍然不見有水源。
就在大家陷入絕望之際,耿恭又帶頭,領着將士們跪伏在地,向上天祈福求導,在我們看來這種行爲其實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可是偏偏耿恭這一向上天祈福,從地上真的馬上就湧出了泉水。
神奇,只能說真的神奇。
不過我們仔細想一下,斷耿恭水源的是匈奴人,給耿恭送水的,其實也有可能是匈奴人。
耿恭挖出來的水是什麼水?很顯然是地下水,那麼地下水哪兒來的?
匈奴人在上游把河水截斷,但是他們只是截斷了,沒有把河水引流到別的地方去,只是說在河道里弄個了堤壩,把河水給擋住了。

(鑿井取水)
上游的河水被堤壩攔住,沒有辦法流向下游,河水水位就會不斷升高,等到升高到了一定程度之後,河水就會向地底滲透,說的通俗一點,就是河水不從河道里走了,改從地下走了,而且依舊是往下游走,所以只要耿恭挖的夠深,就一定能挖出水來。
有了水之後,耿恭幹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讓幾個士兵們找了幾個大盆,裝滿水之後,從城頭向下潑,這算是把匈奴人給氣壞了,他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水從哪裏來的同時,是氣急敗壞,也不圍城了,而是更加頻繁,更加兇殘的對疏勒城發起了進攻。
進攻也沒什麼用,耿恭堪稱守城一絕,匈奴人想盡辦法,用盡力氣,卻始終無法前進一步。
只是,雖然能暫時抵擋住匈奴人的進攻,但城內的情況也不樂觀,水是有了,可是光喝水也活不下去,將士們已經斷糧多日,草根喫光了,樹皮喫光了,甚至就連皮質的鎧甲也被切成小塊分食殆盡,士卒們也不斷倒下,隊伍從幾百人銳減到了幾十人,只是,將士們有病死的,有餓死的,有戰死的,可就是沒有投降的。
守城一方情況艱難,攻城的匈奴人也不容樂觀,因爲他們是長途跋涉,他們的後勤消耗也是巨大的,再拿不下疏勒城,他們也只能是打道回府。
強攻不成,匈奴人又開始用計,這次他們在城下喊話,說耿恭啊,你就別掙扎了,你乾脆投降我們匈奴吧,只要你投降匈奴,我們就封你爲王,讓你美女在側,榮華富貴取之不盡。
耿恭說好啊,既然要投降,那你們派個匈奴使者過來吧,咱們總要有個儀式之類的,匈奴人聞言大喜,立刻派人到疏勒城中勸降,結果匈奴使者前腳剛進疏勒城,後腳就被耿恭五花大綁,殺掉喫肉了。
耿恭不會投降,幾個月前他就派出了自己的部將出城求援,他相信,朝廷一定會來救自己。
我們說耿恭堅守到了什麼程度,他被圍住的時候,東漢還是第二位皇帝漢明帝劉莊在位,到當下的這個時間節點,明帝已經病逝,新帝劉炟,也就是漢莊帝都即位了。
事實上求援的信息已經被範羌帶出,東漢朝廷也瞭解到了疏勒城中耿恭的情況,但朝廷並沒有立刻出兵,而是在朝堂內發生了一場針鋒相對的辯論。
不支持出兵的認爲,山高水長,我們現在收到的信息,已經是幾個月前從疏勒城中發出的了,等我們派兵再過去,或許耿恭早就戰死了,這就是白折騰一趟,何況就算他還在堅守,他還能剩下多少人?他還有多少戰略意義,興師動衆去救他,值得嗎?
而支持出兵的人,以大臣鮑昱爲首,他對新皇帝說了這麼一段話:
朝廷把將士們派到如此危險的地方,他們建立了功業,現在落入危險的境地,就要放棄他們,這樣的行爲,對外,是在縱容蠻夷的殘暴,對內,更會傷了那些爲國家盡忠死難的臣僚,日後如果敵人再來,誰又願意再爲陛下策馬驅馳,斬敵當先呢?

(漢章帝)
就這一句話,直戳漢章帝的肺管子,皇帝立刻下令,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派兵救援疏勒城中的耿恭等人。
而這支救援的軍隊中,就有來報信的範羌。
想一下,這救援的難度,那不是一般大,當時是冬季,大雪封山,援軍要穿越一整個天山才能抵達疏勒城,隨時面臨被暴風雪埋沒的風險,但是援軍沒有猶豫,他們快馬加鞭,一心向前,終於翻越天山,擊敗了圍攻疏勒城的匈奴人,救出了苦苦等候朝廷援軍的耿恭。
疏勒城中的將士們,已經是身形枯槁,衣不蔽體了,因爲長期營養不良,所有人都是臉色蠟黃,身上更是佈滿了創傷,但儘管如此,他們卻始終握着手中的武器,隨時準備和匈奴人做殊死一搏。
援軍到達的時候,算上耿恭,疏勒城中的守軍還有二十六人,跟隨援軍從西域返回時,又不斷有士卒倒下,永遠的埋葬在了天山。
而等到漢軍終於步入玉門關時,這支在疏勒城中締造了奇蹟的守軍,只剩下了十三人。
在沒有任何生機的情況下,他們堅守到了最後一刻。
鑿地得泉,是絕境中的天意,更是人不屈的意志。
煮弩爲糧,是生存的殘酷,更是信念的燃燒。
縱使天地不仁,山海阻隔,只要漢家的精神之火不熄,邊關的烽燧便永不倒下。
天山雪冷,玉門風寒。
他們站立過的地方,就是大漢。

參考資料:
《後漢書·卷十九》
《資治通鑑·卷四十六》
黃聰.漢晉時期戊己校尉研究.江西師範大學,2019
馬維緒,劉振江.東漢耿恭駐守的疏勒城在何處.新疆日報(漢),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