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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修之)
毛修之,字敬之,滎陽郡陽武縣人,東晉年間,時任荊州參軍。
這參軍啊,就是軍事參謀,級別不能算太高,但由於毛修之的這個參軍,是當時的荊州刺史殷仲堪親自點的,所以毛修之在荊州還是比較有地位的。
東晉還有位老兄,名字叫做桓玄,這人是個權臣,有兵權有勢力,一直和朝廷相抗衡,後來還擁兵自立,篡位做了皇帝,建立了桓楚政權。
而在這個過程中,桓玄就舉兵攻佔了荊州。
桓玄接管了荊州之後,他逼迫原刺史殷仲堪自殺,殷仲堪一死,參軍毛修之就被提拔起來,成爲了荊州實際上的負責人。
也就是說,這個時候的毛修之,他從東晉的官員,變成了依附於桓楚的官員。
“解音律,能騎射,玄甚遇之”,這是史書對於毛修之的批評,就是說,毛修之是個文藝青年,懂得音律,能吹能彈,這還不算,毛修之不僅是個音樂家,武力值他也點了一些,騎馬射箭都沒問題,屬於是文武全才了,因此桓玄對他十分器重。
桓玄自立之後,東晉方面的將領劉裕就開始征討桓玄。劉裕我們都知道,是一個十分純粹的武人,戰鬥力特別的彪悍,打仗是一把好手,魔法《晉書》裏還曾記載有劉裕一個人追着好幾千敵軍跑的事情,所以桓玄不是他的對手,很快兵敗。
桓楚政權的重要據點,就倆,一個是都城建康,今天的南京,另外一個就是荊州,劉裕在建康打桓玄,桓玄兵敗,只好往西逃,一路上晉軍圍堵,桓玄又是幾場慘敗,踉踉蹌蹌才逃回了荊州。
(桓玄)
而毛修之,也在桓玄的逃亡隊伍之中。
荊州當然也不是長久之地,眼下只能是暫避鋒芒,再逃,那麼桓玄就只有兩個逃跑方向,一是往漢中,也就是陝西那一塊,二是奔蜀地,也就是去四川。
舉棋不定之時,桓玄最終聽從了毛修之的意見,他要逃亡蜀地。
而就是在去往蜀地的路上,桓玄就被益州都護馮遷給殺掉了。
值得一提的是,馮遷是提前埋伏在了桓玄逃亡的路上,趁着桓玄不備,他才得手的。
而史書關於這起刺殺的記載則更有意思了:
復還江陵,人情離散,議欲西奔漢川。修之誘令入蜀...
啥意思呢?就是說,毛修之似乎不是真心實意的爲桓玄出謀劃策,指明道路,而是誘導桓玄出逃蜀地的。
說白了,桓玄是間接死於毛修之的建議。
又或者,毛修之正是這起刺殺事件的幕後黑手。
馮遷是益州都護,他是益州地區的最高軍事將領,而益州的一把手,也就是益州刺史毛璩。
毛璩是誰?毛璩是毛修之的伯父,說白了這都是一家人,因此毛修之聯合伯父,把桓玄給賣了,那實在是情理之中。
(劉裕)
毛修之爲誅殺桓玄出了力,這就算是洗白了朝廷叛徒的身份,而毛修之的伯父又控制益州,在蜀地有實權,劉裕爲了拉攏毛修之,就把毛修之留在了自己的身邊,同樣也是委以重任,毛修之甚至在劉裕的麾下還做了將軍。
一年之後,益州發生了兵變,毛修之的伯父啊,父親啊,反正毛家在蜀地的勢力基本被消滅,益州一個叫做譙縱的參軍成了受益者,被衆將士擁立,譙縱乾脆割據蜀地,開國稱帝,建立了西蜀政權。
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爲了報殺害家人的仇,毛修之一直在劉裕的指揮下討伐西蜀,不過蜀地嘛,有天險,實在易守難攻,加上當時協同毛修之一同進攻西蜀的隊友們有些不是很給力,老是掉鏈子,所以毛修之伐西蜀,基本上就算是沒有什麼進展。
同時期的劉裕,正在北伐的道路上,劉裕領兵北伐,那麼東晉的都城建康必然空虛,因此劉裕就把毛修之從西蜀前線調了回來,讓他駐防於安徽的當塗一帶,目的是爲了拱衛建康,保護京師的安全。
東晉朝廷裏有個大將,叫做劉毅,素有不臣之心,反正說來說去就是他不服劉裕,一直想要幹一番自己的事業。
劉毅領兵路過當塗,發現此地的毛修之是可用之才,於是就把毛修之給帶走了,毛修之或者出於自願,或者出於被強迫,反正他是跟着劉毅走了,重新回了荊州。
劉毅到了荊州之後,以荊州爲大本營,他是自定製度,自任官員,頗有割據一方,走桓玄老路子的架勢。
毛修之在劉毅的麾下,倒是沒有受到太多的重用,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不是說劉毅不用他,而是他在劉毅麾下的時候,犯了點事兒,官職後來就被免掉了。
(劉毅)
他犯的這個事兒也很奇怪:
坐長置吏僮,免將軍、內史官。
什麼意思呢?就是說毛修之一開始在劉毅的手下也算中高層的領導,因此毛修之也有樣學樣,不經過劉毅的同意,自行選拔和任用官員爲自己所用,劉毅很不高興,認爲毛修之cos自己,於是就把毛修之的職務給免了。
後來劉裕討伐劉毅,劉毅不能抵擋,兵敗自殺,但毛修之卻重新回到了劉裕的麾下,劉裕也是不計前嫌,照舊重用他。
修之雖爲毅將佐,而深自結高祖。高祖討毅,先遣王鎮惡襲江陵,修之與諮議參軍任集之等併力戰,高祖宥之。
劉裕攻打劉毅的時候,毛修之還曾經奮力抵抗,按理說對於這樣叛主投敵之人,劉裕肯定要把他給殺掉,但是不知道是之前的哪一段時期裏,毛修之已經和劉裕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倆人私交非常不錯,因此劉裕只有一句話: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選擇原諒他~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毛修之一直老老實實的在劉裕的麾下做事,論戰功,談不上顯赫,論政績,也未必可圈可點,但是好在劉裕就是喜歡毛修之,因此對毛修之還逐步提拔,把鎮守洛陽的大權都交給了他。
時間到義熙十二年,這個時候的劉裕,已經滅掉了後秦,但是關中地區的形勢依舊很嚴峻,而且劉裕設置在關中地區的將領們很不安分,時常內訌,甚至還鬧出過人命,劉裕一看這不行,如此戰略重地,必須要派個靠譜的人過去,於是毛修之又走馬上任,到了前線。
(兩軍交戰)
開拔關中之後,難免和敵方作戰,毛修之能文習武,打仗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只是他運氣不太好,有一次和匈奴人建立的胡夏政權軍隊作戰,很不幸就打了敗仗。
當時的情況是,毛修之率領的軍隊全線潰敗,只好逃走,他們身後是一個山坡,大部分的將士們都已經跑到了山坡上,馬上就要突破胡夏軍隊的包圍圈,而當時毛修之跑的比較慢,大家都到坡頂了,他纔剛爬坡爬了一半,不過這也沒關係,因爲毛修之已經甩了胡夏軍隊挺老遠了,他完全有時間,有能力跑到山坡上,從而逃脫。
已上坂,嘗爲修之所罰者,以戟擲之,傷額,因墜坂,遂爲佛佛所擒。
可偏偏又很不巧,毛修之正在往上爬呢,山坡上不知道誰突然向毛修之投擲了一柄長戟,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毛修之的頭上,雖不致死,也未重傷,但是把毛修之砸了個跟頭,毛修之連滾帶爬的就掉到了山坡底下,正被剛剛趕到的胡夏軍隊所擒獲。
毛修之被胡夏軍隊俘虜,是在公元417年,在這之後的很多年裏,北方再也沒有傳來過毛修之的消息,很多人以爲毛修之死掉了,但其實沒有,從417年之後的十一年裏,毛修之一直生活在胡夏,至於他是被囚禁了還是轉投胡夏,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我們能知道的是,十一年之後,胡夏皇帝赫連昌在戰場上和北魏軍交戰,戰敗被俘,當時毛修之就在赫連昌的軍中,因此也一併被俘虜,被轉移到了北魏。
(匈奴 赫連 胡夏)
對於這麼一個二手俘虜,北魏大概率是會一殺了之,但是奇怪的是,毛修之到了北魏之後,卻重開事業第二春,被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啓用爲了將領,可以說是老器重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太武帝重用毛修之,那自然是有理由的,而這個理由十分有趣——當年毛修之在劉裕麾下時,他曾鎮守洛陽,洛陽嵩山上有一羣道士,毛修之信道,因此對這羣道士大爲禮遇和推崇。
這羣道士中,有一個叫做寇謙之的老道,很不得了,他是古代道教史上的重要人物,毛修之被調往關中之後,寇謙之則離開嵩山,輾轉到了北方,而恰好北魏的太武帝拓跋燾,他也崇道,因此他對寇謙之也分外敬重,寇謙之更是一躍成爲了北魏時期的道教領袖。
因爲毛修之當年在洛陽對道士們的善待,他到了北魏之後,北魏的道士們也對他提供了幫助和保護,加上太武帝和毛修之都算是道士粉,這粉絲相見,自然有好感,被啓用就很合理了。
毛修之在北魏帶兵領軍之後,立了不少的戰功,但是真正改變毛修之命運的,不是他在北魏打了多少勝仗,而是因爲一次偶然事件。
毛修之認識北魏朝廷裏的一個尚書,尚書到毛修之家裏來喫飯,毛修之爲表敬意,親自下廚,爲尚書做了一碗羊肉羹。
尚書喝完之後,那是讚歎連連,覺得這真是太好喝了,簡直是人間美味,於是又讓毛修之做了一碗,尚書拿走之後,就把這碗羊羹進獻給了太武帝。
(拓跋燾)
結果這太武帝一喝,更加的受不了,說這太喵喵的好喝了,這簡直是絕品啊,太武帝非常開心,立刻把毛修之叫來一問,毛修之說陛下這算什麼啊,我年輕時候在南朝生活,很多南方菜我都會做,太武帝大喜,二話不說就來了個一鍵三連,封毛修之爲尚書,公爵,將軍。
並且因爲會做菜,皇帝愛喫這個緣故,毛修之還一舉成爲了皇帝的親信近臣,往後毛修之是越混越好,地位高的不得了,僅次於那位編修國史的崔浩。
公元446年,毛修之善終,時年七十二。
這一年在南朝是元嘉二十七年,南方的東晉已經滅亡,而那個橫刀立馬的劉裕,也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毛修之滯留在南朝的兒子都已經長大成人,娶妻生子,毛修之會想念他麼?會想念自己的家鄉嗎?
事殷仲堪,事桓玄,事劉裕,事劉毅,被胡夏俘虜,最後在北魏得以善終。
承載了東晉的崩塌,親歷了十六國的戰亂,見證了北魏的衰興。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毛修之有些另類的“風起雲湧”的一生結束了,而真正風起雲湧的時代,纔剛剛開始...
參考資料:
《宋書·卷四十八》
《晉書·卷八十五》
《資治通鑑·卷一百二十一》
陳瑋.動盪與迴歸:劉宋景平、元嘉之際政局演變探析.揚州職業大學學報,2024
徐芬.再論桓楚政權性質——以桓玄荊州軍事勢力爲切入點.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