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執着心”這三個字,像一把無形的鎖,悄悄鎖住了無數人的快樂與自由。無論是光鮮亮麗的達人,還是本應無憂無慮的孩子,一旦被它纏上,抑鬱的陰影便如影隨形。說白了,它就是“分別心”太重——凡事非得爭個對錯好壞、高低上下,拼命抓着某個念頭、某個標準、某個期待不放,直到把自己耗幹。
這種執着不是簡單的“想不開”。心理學研究發現,它根植於大腦深處。英國一項針對數千名成年人的追蹤研究指出,具有高度完美主義傾向(即執着於“必須做到最好”)的人,罹患抑鬱症的風險比普通人高出近40%。
腦科學也印證了這一點:當我們固執於某個想法或狀態無法實現時,大腦中負責處理“錯誤”和“懲罰”的區域(如扣帶皮層)會異常活躍,反覆釋放痛苦的信號,最終導致情緒系統崩潰。
村上春樹在《挪威的森林》裏曾寫:“痛苦不可避免,磨難可以選擇。”這句話精準戳中了“執着心”的本質——痛苦是存在的,但我們對痛苦的態度、那份非要與之對抗或消滅它的執念,纔是將我們拖入深淵的真正磨難。

一、孩子爲何也難逃“執着”的深淵?
很多人想不通,爲什麼現在衣食無憂的孩子,抑鬱的比例也在攀升?病根同樣在這三個字上。只是孩子的“執着”,常常戴着不同的面具。
有的孩子執着於“必須讓父母老師滿意”,成績稍不如意就陷入自我攻擊;有的孩子執着於“要合羣”,在同伴關係中謹小慎微,生怕被排斥;還有的孩子執着於“證明自己是對的”,在家庭衝突中寸步不讓,內心卻傷痕累累。孩子的世界看似簡單,但他們內心的秩序感和對“應該怎樣”的執着,其強度往往超乎成人想象。

二、成人的“執着”:完美主義的牢籠
成人的“執着”則更爲複雜隱蔽。榮格講到:“向外看的人,做着夢;向內看的人,醒着。”很多深陷抑鬱的成人,恰恰是執着地“向外看”的受害者——執着於必須維持某個光鮮形象,執着於事業必須達到某個高度,執着於家庭必須符合某種“幸福模板”,執着於自己不能表現出脆弱和“無能”,這份對“外在標準”的過度認同和追逐,讓他們徹底切斷了與內在真實感受的連接。當現實與內心那個嚴苛的“應該”劇烈衝突時,巨大的心理落差便成了抑鬱滋生的溫牀。
三、破執:從認知到行動的解鎖之路
打破“執着心”的枷鎖,並非要求我們變得麻木或放棄追求。關鍵在於轉變我們與想法、情緒和外界標準的關係:
1、識別“執念”的僞裝:當強烈的焦慮、自我貶低或憤怒升起時,暫停一下,問問自己:“此刻,我是不是在執着於某個必須或應該?這個念頭是事實,還是我的一個強烈願望?”把“我必須要成功”換成“我希望能成功,但即使不成功,我依然有價值”,鬆動就開始了。
2、練習“允許”的藝術:允許自己有無力感,允許事情暫時不如意,允許自己有“負面”情緒。情緒本身不是問題,執着於“不該有這種情緒”纔是痛苦的放大器。就像《情緒自救》書裏強調的:感受不需要被消滅,只需要被看見和接納。承認“我現在很難過/很焦慮”,這份看見本身就能帶來巨大的釋放。

3、迴歸體驗,放下評判:喫飯就感受食物的滋味,走路就感受腳踩大地的踏實。將注意力從頭腦中紛飛的評判性念頭(“這不夠好”、“那很糟糕”)拉回到當下的感官體驗上,能有效減弱“分別心”的干擾,讓我們更接近事物本來的樣子。
4、建立微小而確定的行動:巨大的改變往往始於最微小的、不執著於結果的行爲。
《抑鬱症打卡自救》這本書的核心價值就在於此——它提供溫和但持續的行動框架。每天記錄三件小確幸、進行五分鐘的正念呼吸、完成一項簡單的身體舒展,這些行動看似微小,卻是在用切實的體驗,一點點鬆動“必須如何”的執念根基,重建對生活的掌控感和希望感。行動的價值不在於它是否“完美”或“足夠”,而在於“我做了”本身帶來的力量。

執着於消除痛苦本身,往往帶來更深的痛苦。所謂覺醒,不過是明白了這世上沒有一把鑰匙能打開所有牢籠。真正的出路在於看清:牢籠的欄杆,恰是我們用執念一根根鑄成。當放下對“必須快樂”的執着,生命的本真反而在裂縫中照進來。
榮格說:“誰向外看,他就在夢中;誰向內看,他就會醒來。”向內看,不是沉溺於自憐,而是清醒地辨認出那些被我們錯認成真理的執念繩索。剪斷它們,不需要神啓,只需要在每一個當下問自己:此刻抓住我的,究竟是現實,還是我頭腦中那個不肯放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