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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城楨楠
“不賣就禁”，TikTok在美國的命運迎來最終章。財新12月6日報道，美國時間12月7日，美國哥倫比亞特區巡迴上訴法院駁回了TikTok的要求，維持TikTok封禁令。在長達92頁的裁決文件中，哥倫比亞特區巡迴上訴法院從背景、分析、結論三部分，詳細說明了維持封禁令的緣由。其中，光結論部分就用了三十幾頁的篇幅，足見哥倫比亞特區巡迴上訴法院對自己的判斷有多篤定。據財新報道，法官格拉斯·金斯伯格撰寫的意見書稱，美國第一修正案的目的是爲了保護美國的言論自由，而在這裏，美國政府完全是爲了保護這種自由不受外國敵對國家的侵害，並限制敵手收集美國人數據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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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斯·金斯伯格稱，2025年1月19日後，TikTok在美的用戶將需要尋找替代的社交媒體，但這一負擔歸因於中國對美國國家安全的混合商業威脅，而不是美國政府。據觀察者網12月7日的消息，根據最新裁決，如果字節跳動不在2025年1月19日之前剝離TikTok，該平臺將在美國被禁。在截止日之前，美國總統拜登可以決定是否將期限延長90天。據路透報道，是否觸發90天的延長期，取決於字節跳動自證在剝離TikTok方面取得重大進展。如果字節跳動願意剝離TikTok，可能也不會拖到現在了，所以90天延長期的觸發可能性，幾乎爲0。財聯社12月17日的消息，美東時間週一，TikTok爲了繼續留在美國運營作出“最後一搏”：請求美國最高法院暫時阻止“不賣就禁”法規。
在哥倫比亞特區巡迴上訴法院下達裁決後，各方持續做出回應。最高法院在保護美國人言論自由方面有着悠久的歷史，我們期望他們在這個重要的憲法問題上也能做到這一點。不幸的是，TikTok禁令的制定和實施是基於不準確、有缺陷和假定的信息，導致美國民衆受到徹底的審查。除非TikTok禁令被撤銷，否則到2025年1月19日，美國和世界各地1.7億多美國人的聲音將被壓制。言下之意，如果美國最高法院不能起作用，從1月19日，美國TikTok用戶將失去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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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早報在12月7日的報道中寫道，TikTok首席執行官周受資在最新裁決後，向員工發出了一份郵件，表示公司的下一步是向最高法院尋求阻止禁令生效。周受資表示，上訴裁決令人失望，但公司"將繼續爲保護我們平臺上的言論自由而戰"。我們仍會專注於以最高水平運營，確保TikTok在美國保持活力和發展。從公開聲明和郵件中，能看出TikTok打算戰鬥到最後一刻。美國時間12月18日，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宣佈受理TikTok針對禁令發起的上訴，聯邦最高法院要求原告TikTok及字節跳動和被告美國司法部就禁令法案是否違反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提交書面意見並當庭辯論。共計兩小時的辯論將在2025年1月10日進行，法院將在辯論後作出裁決。美國聯邦最高法院18日表示，將快速審理美政府針對短視頻社交媒體平臺TikTok的強迫出售令是否違憲一案。據財新報道，美最高法院定於2025年1月10日進行審理，最終裁決將在當庭辯論兩小時之後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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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kTok的最後努力，讓人感受到好萊塢英雄電影式的悲壯。在美國，有不少人和團體和TikTok站在一起。美國公民自由聯盟在12月6日發表聲明表示，這項裁決開創了一個有缺陷和危險的先例，它賦予了美國政府太多的權力壓制言論自由。禁止 TikTok 公然侵犯了數百萬美國人的第一修正案權利，他們使用這款應用程序來表達自己並與世界各地的人們交流。美國公民自由聯盟國家安全項目副主任帕特里克·圖米在聲明中表示，美國政府無法證明TikTok 造成了極其嚴重，且迫在眉睫的傷害，用這個理由來關停TikTok 站不住腳。BBC、CNN等媒體在報道中援引了TikTok用戶和商家的態度，在TikTok生態上生存的人們多數不支持封禁TikTok 。商戶Tiffany Cianci對BBC表示，她不會將她的 TikTok 內容轉移到該平臺的競爭對手上，比如Instagram。原因很簡單，這些平臺並不成功，而且內容可能會被審查，自己對粉絲的掌控度會下降。據聯合早報報道，2024年9月，皮尤研究中心的調查顯示，目前美國只有32%的成年人支持有關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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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目前，美國有超過1.7億人使用TikTok獲取資訊、娛樂、做生意，如果人頭數量能夠決定事件的走向，TikTok將無往而不利。現實中，上述反對聲音不足以幫助TikTok扭轉形勢，時間也不站在TikTok一邊。距離2025年1月19日只有一個月了，完成上訴流程、取得勝利幾乎不可能。而不能取得最高法的勝訴判決，1月19日禁止令會自動生效。不過NYTimes等媒體給出了一些活口。據NYTimes12月6日的報道，Georgetown University的法學教授Anupam Chander表示，預計最高法院將受理此案並延長TikTok在美國的未來。最高法院並不想看到TikTok在 1 月19 日關閉，他們想弄清楚特朗普政府和新司法部究竟是怎麼想的。美國公民自由聯盟的公開聲明也把希望寄託在特朗普身上，因爲他曾表示，上任時將拒絕執行該禁令。美國公民自由聯盟聲明還敦促，特朗普政府和國會合作，修復或廢除這項有缺陷的立法，任何人都不應該被剝奪表達自己的能力，尤其是在一個匯聚了來自世界各地龐大、充滿活力的聲音的平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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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7日，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報道，特朗普週一（12月16日）在佛羅里達州棕櫚灘的海湖莊園俱樂部會見了TikTok的首席執行官周受資，對記者表示，“我們會看一下TikTok。我對這款應用有好感，因爲我在大選中以34個百分點的優勢贏得了年輕人。有些人認爲TikTok在其中發揮了作用。"新華社12月22日消息，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22日在亞利桑那州舉行的一場保守派大會上表示，他傾向於允許短視頻社交媒體平臺TikTok在美國繼續運營一段時間。特朗普說，“我們在這個平臺收到了良好的反饋，瀏覽量有數十億”，“也許我們應該讓它再存在一段時間”。國內不少媒體把特朗普的表態稱之爲，迄今爲止反對TikTok退出美國市場最強烈的信號之一。但這樣的表態和支持字節維繫對TikTok的絕對控制，並不是一回事。特朗普在總統競選時多次表態，不支持封禁TikTok。據財經雜誌12月3日的文章統計，2024年特朗普至少有三次以上公開表達對TikTok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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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8日，特朗普在自己的社交媒體Truth Social上稱：“如果你丟棄TikTok，Facebook和扎克伯格的業務將翻倍。我不希望在上次選舉中作弊的Facebook做得更好。他們是真正的人民公敵！”6月2日，特朗普入駐TikTok，當天粉絲就突破了300萬。6月下旬特朗普接受《彭博商業週刊》專訪時說，他不希望再次出現2021年國會山暴動後，被Facebook和Instagram拋棄的情況。9月，特朗普甚至說，“所有想要拯救TikTok的人，請投票給我。”爲了獲得生機，TikTok近期一直努力嘗試和特朗普取得聯繫。11月24日，據《華爾街日報》報道，TikTok最近幾周主動聯繫馬斯克，他們相識多年，周受資和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的高管把馬斯克視爲與新政府溝通的一個潛在有用渠道。12月17日，周受資和特朗普的會面，很可能是通過中間人馬斯克安排的。但，願意會面，表態對TikTok有好感，就意味着TikTok高枕無憂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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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麼簡單。據財新12月6日的報道，一名熟悉TikTok在美遊說的人士說，TikTok是否被禁和大選“兩條線分開”，TikTok輸贏幾乎和特朗普的輸贏無關，特朗普的說辭一直是“不會封禁TikTok”，拜登一派也是這麼說的，都不排除TikTok的拆分。這是語言藝術，不會封禁TikTok，並不意味着允許TikTok以現在的模式運營。12月6日，APnews援引衆議院中國問題特別委員會主席John Moolenaar的話，表達了類似的態度，他期待特朗普促成美國接管TikTok，讓TikTok以美國面貌，在美國繼續使用。TikTok會成爲“美國人的業務”嗎？如果不能，特朗普會願意麼？
全球貿易摩擦越來越激烈，很多事件不能孤立看待，有千絲萬縷的聯繫。TikTok的境遇，不是孤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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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美國遭遇不測，TikTok在歐洲同樣面臨痛楚。據英國《金融時報》11月28日的報道，歐盟威脅要對TikTok展開調查，原因是該社交媒體平臺在上週羅馬尼亞大選前夕未能阻止虛假信息的傳播和未經授權的競選活動。歐盟委員會表示，羅馬尼亞國家媒體監管機構已要求歐盟委員會對TikTok展開正式調查。歐盟援引《數字服務法案》稱，TikTok被視爲“超大型在線平臺”，有義務評估並降低與選舉過程相關的系統性風險。一旦被認定違反《數字服務法案》，最高將面臨全球年度營業額6%的罰款。據悉，羅馬尼亞之所以“動員”歐盟調查TikTok，是因爲不能接受大選結果。在羅馬尼亞第一輪總統大選中，親俄右翼獨立候選人、TikTok網紅Călin Georgescu意外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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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尼亞監管機構副主席Valentin-Alexandru Jucan表示，TikTok的算法“放大”了傑奧爾傑斯庫的內容，損害了其他候選人的利益。美聯社12月6日報道，羅馬尼亞最高法院裁定，第一輪總統選舉結果無效。最高法院要求羅馬尼亞選舉當局重新計票和核實第一輪總統選舉中的所有選票。這套說辭邏輯上站不住腳。社交媒體時代，利用社交軟件選舉，早已成了有關國家參選人的必備技能。既然人人都可以利用新媒體，爲何不被主流接受的人選贏了，就是媒體有問題？這是赤裸裸的輸不起。這反過來印證，如今這個時代是一個不講理的時代，一個非理性的時代，各國情緒上頭的時候談理性沒有意義。政治背後有實力和文化，Călin Georgescu不像澤連斯基有強有力的後臺，TikTok成了背鍋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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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歐盟第一次對TikTok動刀。2024年4月，歐盟曾根據《數字服務法案》起訴TikTok，原因是，TikTok推出的“獎勵計劃”使用戶在平臺上可以通過執行某些任務（如觀看視頻、點贊內容、關注創作者或邀請朋友加入）來賺取積分。歐盟認爲這些“獎勵計劃”會導致年輕人上癮。好在TikTok知錯就改。歐盟委員會8月5日宣佈，TikTok已承諾從歐盟市場永久撤出TikTok Lite獎勵計劃。除了歐美，加拿大最近也對TikTok 動手。財新11月7日報道，加拿大創新、科學和工業部宣佈，根據《加拿大投資法》，政府決定終止TikTok在加拿大的實體TikTok Technology Canada，Inc.開展業務。加政府沒有給出TikTok如何結束在加拿大運營的方式和期限具體信息。TikTok則回應稱，將向加拿大法庭起訴這條政府命令。TikTok在全球疲於奔命，和各國政府打官司，已經夠耗費財力物力了。在國內，字節可能不會遭遇什麼實質性打擊，但在輿論層面一波三折，鍾睒睒等大佬近期公開對抖音表達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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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TikTok是上市公司，股價早已大幅波動，但在一級市場上，字節跳動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11月17日，據《華爾街日報》報道，TikTok的母公司字節跳動對自己的估值約爲3000億美元，處於歷史最高位附近，預計估值還將進一步增長。要知道，2023年10月，字節跳動對自身的估值是“僅”爲2250億美元左右。1年左右的時間，估值提高了近50%。10月29日，2024胡潤百富榜發佈，字節跳動創始人張一鳴登頂首富，財富總額3500億元，比去年增長1050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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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財新報道，字節的估值中約三分之一來自TikTok，佔比如此高，估值竟然不受影響，原因何在？也許，消息透露不多，還沒有給業務造成實質性的衝擊，另一方面全速AI讓字節找到一些新的增長點。據財聯社11月5日的消息，外媒The Information報道，2024年上半年，字節跳動總收入增長35%以上，達到約73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5185億元），增速遠遠跑贏國內巨頭，與國外同行比不遑多讓。2024年上半年META收入爲755億美元，字節跳動已經追上META了。美國黑色星期五剛剛結束，TikTok的表現可圈可點。據界面、36氪等媒體的消息，黑五當天TikTok Shop GMV增長接近兩倍，規模超過1億美元，包含#tiktokshopblackfriday和#tiktokshopcybermonday標籤的帖子瀏覽量超過70億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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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售數據分析平臺MastercardSpendingPulse的報告顯示，2024年美國黑五的零售額整體增長了3.4%，其中線上銷售額增長了14.6%，而實體店消費增幅僅爲0.7%。有意思的是，TikTok在黑五的不俗成業績，並非靠低價。據澎湃新聞12月4日的消息，就在黑五前夕，TikTok突然調整策略，不和國內友商以及亞馬遜打價格戰。TikTok規定，參與活動的供貨商價格不得低於8美元，此舉導致部分商品價格甚至高於亞馬遜。據EchoTik公衆號11月20日的文章，預計2024年第四季度購物旺季，TikTok美國站GMV環比增長將超300%，達到52億美元，全年GMV預計突破110億美元。該號還統計，從2023年7月至2024年9月，TikTok Shop 美國站動銷小店數量持續增長，截至2024年9月達19.04萬，比第一季度末翻倍，顯示賣家信心未受禁令影響。超過90%的小店爲本土賣家，另有12%爲跨境賣家及全託管店鋪。在AI方面，自從梁汝波公開表示字節跳動在AI上顯得“遲鈍”以來，字節可謂突飛猛進。據DataEye研究院11月25日的文章，字節跳動旗下豆包APP在推出至今一年多的時間內，便登上全球AI APP月活榜第二。同時，點點數據顯示，近30天豆包持續霸佔蘋果端免費應用效率榜第一，免費應用總榜前三。據建投證券的統計，11月豆包APP環比月活繼續保持兩位數增長，排名國內（出海）第一。儘管用戶很多，但粘性一般，DataEye研究院的數據顯示，2024年6到8月，豆包國內日均使用時長僅有5.3分鐘。能在AI上取得如此進展，和字節跳動重金投入、挖人密不可分。和訊網12 月 6 日消息，字節跳動曾以8位數待遇從阿里挖走原大模型技術負責人，可謂一擲千金。據新浪財經12月8日的消息，字節跳動已成爲英偉達最大的中國客戶。EETOP創芯網論壇10月5日的數據是，字節跳動今年已經向華爲訂購了多達10萬顆Ascend 910B芯片，用於AI大模型的訓練和推理。近期，A股市場上最火熱的概念也是字節概念，投資者似乎把字節跳動當成了OpenAi，全方面的挖掘與之相關的上市公司，人們似乎認定，字節在Ai領域會大力出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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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爲了分散TikTok的風險，字節還正在美國推出更多APP。據財新11月27日的報道，字節跳動旗下一款名叫“Lemon8”的APP，近期一直霸榜美國蘋果應用商店免費“生活方式”類應用，下載量始終排名第一，形態和功能類似小紅書。11月12日，TikTok美國官網宣佈打通TikTok與Lemon8之間的賬號和內容同步功能，即創作者可以通過TikTok賬號直接訪問Lemon8，並把內容同步分發到Lemon8，Lemon8成爲TikTok移花接木的陣地。強如字節跳動，尚且傷筋動骨，資源騰挪，實力沒那麼強的軟件公司又會如何？12月6日，在接受財新的採訪時，德恆律師事務所硅谷辦公室主任朱可亮表示：12月6日的這份判決裏，很多內容適用於所有來自中國的App，可以預見的是，特朗普上臺之後，可以用同一法律來封殺他針對過的微信。字節跳動只是一個開始。貿易摩擦正從商品，從有形之物，蔓延到軟件，到無形之處。中國商業如同生命力頑強的八爪章魚，誰也無法阻擋中國企業家的國際化步伐。（免責聲明：本文爲葉檀財經據公開資料做出的客觀分析，不構成投資建議，請勿以此作爲投資依據。）--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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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城楨楠 編輯：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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